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函授本科后悔死了(函授本科用处大不大)

某夜,忽梦函授事,醒来难入眠。四十余年前,我们函授学习时候爬过的山,涉过的水,抗过的热,斗过的冷,听过的课,熬过的夜,读过的书,考过的试……大多断章遗忘了;又因远在他乡,不能随时查看存放于老家书橱里的有关笔记、照片和证件等佐证,来叫醒记忆链;但既然这些仅存的碎片不速而自将入梦来,萦绕心间,我不如索性将这几朵追逐梦波而来的浪花采撷成束,献给与我一样有过这种函授经历的同仁们,让我们一起回味那段特殊的求学岁月。

一,“八年抗战”

我师范毕业后,被宜都县教育局分配到一所高中学校任教。自己深感知识储备不足,没有满满的“一桶水”,需继续深造,才能在课堂上游刃有余,可到高校去离职进修的名额到我这里就“有限”了。幸好,有同学告诉我:“宜昌师专和华师等高校将在在职教师中招收函授生。师范毕业的,尤其像你基础扎实,又在高中任教的完全可以跳过专科直接考华师本科。”可我不敢走捷径,还是一步步来吧,就跟校长请假,说想去参加宜昌师专函授班的考试,校长戴上老花镜,边批假条边说:“好好考!”我倍受鼓舞,终于如愿,考上了。那一年,宜昌师专的函授生录取率为百分之四十,门槛不高也不低。

函授是成人高考录取后授课的一种方式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电脑、计算机网络还未普及,不像现在,函授的教与学及考试都可以在网上完成。我们那时候的函授学习主要靠高校教授集中授课(面授)——各县市师训处老师分片辅导——学员自学——集中考试等模式完成。

曾记得,初次踏进宜昌地区最高学府——宜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(简称:宜昌师专)大门时,心情自然有些激动。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致辞,原话记不全了,但大致内容基本记得:一是欢迎——热烈欢迎各位老师来到宜昌师专学习;二是表扬——你们是今年成人高考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,是我校在几千名成人考生中挑选出来的德才兼备的中学教师,是我校招收的优秀函授生;三是抚慰——在座的多数同学十年前或几年前就该走进大学校园,因某些原因蹉跎了你们本应在高校学习的美好岁月,所幸的是党和国家没有忘记你们,如今,还给你们继续深造的机会和获得高等学历的机会,祝贺你们搭上了继续教育这班车;四是寄语——只要老师们心怀梦想,明确目标,善于学习,付出行动,坚持不懈,加强自我管理,处理好教学工作与函授自学的关系,各科考试成绩合格,就能顺利毕业。待到拿到本校专科文凭后,就能在评职、加薪上与本校全日制毕业生享受同等待遇了……

当我们考进湖北省教育学院时,该校校长的致辞也大体如此。校长们的讲话令当时的我们有了自信和奔头……

他们的讲话在后来的教师职称评定时得到了验证。评职称之初,有人公开反对函授学历参评:“就这么混来的文凭也算?”但他们的反对无效,国家承认,虽然设的门槛比直接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多一倍年限。

曾记得,高校教授给我们面授的课堂犹如游击战,打一枪换个地儿,在高校和宜昌各县遍地开花。我们在宜昌师专函授时,每年暑假一个多月时间,面授课堂在宜昌师专本校,寒假和每学期期中的面授课堂则由各县师训处轮流安排;在省教院函授时,暑假的面授课堂由省教院本部和宜昌教院(位于宜都)分别承担,寒假和每学期期中的面授课堂则仍然由宜昌各县师训处轮流安排。各县师训处轮流安排的课堂也有在废弃的工厂、农场、学校等旧址里的。每次面授前后必有课程要结业考试,这样的考试(闭卷)必须参加,最好一次考过,否则,补考须等到与下一届学员一起考,那就麻烦了。

几年面授下来,我们的足迹跋涉过宜昌各县的山川沟壑和一马平原,我们的身心历经了三伏酷热和三九严寒。宜昌北山坡上、武汉阅马场旁及陆城镇中心的骄阳似火和热气蒸腾;枝江平原的废弃农校、宜昌山里军工厂旧址的寒潮突袭和风雪洗礼……都是历史给我们的考场。我们在最不宜读书天里读书,在最能考验毅力的考场里考试。好在教师这个群体多是农民的儿女,身心多有伏天战“双抢”,雪天修水利的历练,骨子里多有抗炎热,斗严寒的基因,吃苦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能。

为了腹里有诗书,我和我的函授同学们在这条路上,一走就是八年,从专科到本科,再到华中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学士学位的获取。八个寒来暑往,我们辗转于高校及宜昌各县市的授课地点,听老师耳提面命,诫自己潜心应试。这八年里的正月初四五,正值欢度新春,走亲访友的最佳时机,咱们函授学员必须奔赴考场,过关斩将;八年里的寒暑假,正是围炉取暖,纳凉避暑的安逸日子,咱们函授学员却要熬战严寒,苦抗酷暑,在各授课地点做试卷,记笔记;八年里的周末,正好居家休闲,踏春秋游,咱们函授学员可无暇赏景悲秋叹春,而甘当苦行僧;八年里的子夜黎明,咱们函授学员还得悬梁刺股地啃书本……终于,我们过了一关又一关,在做完几十门专业课的试卷后,收获了看得见的一撸结业证书、两本毕业证书和一本学位证书。

当年咱们函授人戏称这八年函授为“八年抗战”。

二,衣带渐宽终不悔

八年里,给我们授课的各科教授前前后后不少于五六十位。他们都是专业知识深厚、博学多才、授课认真、让我们学有所获的好老师,但因性格各异,讲课风格亦各异。

有的教授踏着上课铃声来,踏着下课铃声去,不多待一分钟,少与学员交流;课堂上温文尔雅,正襟危坐,一丝不苟,点是点,线是线,面是面,条理分明,点面结合,一个接一个的设问句,自问自答,炉火纯青,行云流水,侃侃而谈到尽兴处时,还会开怀大笑。听课者唯有紧跟他(她)的思路节奏翻书笔记,稍微开开小差,就不知其笑何事,亦不知其云至书中何处了。

有的教授风趣幽默,谈笑风生,不满足于自我陶醉,很愿意与听课者互动。记得教我们宋词的教授就是其中之一。他姓什么不记得了,只记得是一位年过半百、率性随和的男老师。其镜片后的双目满含微笑,充满智慧,也极善言谈,常常提前到教室里来,主动与学员交流;讲课风趣幽默,动作颇多,有时讲着讲着,跑出讲义漫游于天外。

那天在课堂上,他讲到柳永时,激情发挥:“他是个比贾宝玉还多情的男人,创造了很多男人都梦想的神话,同时寄情于很多歌姬舞姬,这些风尘女子不仅不怨恨他,还亲切地唤他‘柳七郎’。皇帝倒是独具慧眼,四个字—‘且填词去’,断送了他的前程,反而成就了一代伟大的词人。柳永是一个从烟花勾栏里走出来而留名千古的词人。”

他走下讲台,见台下没反应,便返回讲台,将台扇扭至一档吹吹浃背汗流,喝了口茶:“闲话少叙,看官们,还是来读他的这首宋词里程碑的词作《雨霖铃·寒蝉凄切》——这是柳永与心上人虫娘分别时,写下的凄婉动人、缠绵悱恻的依依惜别之词作。这首词是柳词和宋代婉约词派的代表作,不着痕迹的遣词造句,直白自然的绘景抒情,不愧是抒写离愁别绪的千古名篇。”

接着,他深情朗诵,并辅助于肢体语言,至下阙“便纵有千种风情”时,却按下“更与何人说?”不诵出口,只是在讲台上转了两圈,“人呢?哎?人呢?”摘掉眼镜,停顿一会儿,“唉!”戴上眼镜,摇摇头,抱起座垫,连声高喊“木头!满堂木头!”冲出教室了。

台下听课的学员这才反应过来,大家都推荐跟老师接触多的几个同学去请老师回来。有个带队老师说:“让老师休息休息吧,天太热了!”

也是啊,其时正值八月,宜昌北山坡上的八月,骄阳似火,38°39°的高温,酷热难耐。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里,尽管有四把大吊扇吱呀吱呀地转,却感觉不到一缕凉风。大家机械地一手记笔记,一手扇纸扇,还是热得汗眼婆娑,哪里顾得上品味老师的幽默?再说这首词,早已读过或教过,已没有什么新鲜感了。况且,这些听课者中多是老青年,早已过了谈爱情就狂热的躁动年岁,即使还有那份冲动,在这样的场合下,也只能将狂热躁动埋在心里闷骚罢了,哪里还会有应届大学生那样的激情跟着老师嗨起来呢?

白天在教室里还算宽松点,晚上更难受。我们女学员住的寝室位于宿舍楼的四楼,寝室里放着六张高低床,十三人(有个学员带着母亲和正吃奶的孩子)挤在里面,进出时,人必须侧身才能走过。房间里只有一把吊扇,人多火气高。当晚,我因上火牙疼(虽说牙疼不是病,但疼起来真要命)。同学的孩子热得乳头都堵不住他的哭声。我也曾拖儿带母地参加过面授,知道在这样的高温下带个哺乳期的孩子住在这样的寝室里有多难,可又帮不了她,还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吵着室友,就起身出寝室,睡在我下铺的王老师也跟着出来了。我们一道去了操场。

我捂着不敢合拢的嘴巴问:“你也睡不着?”

“我这面部神经……”王老师也捂着她那跳动的脸,“天太热,躺下抽得更厉害,起来就好一点。”

“你不要命了?病成这样了还坚持?这才过了两星期,还有两个多星期呢!”

“我必须坚持!”她告诉我:她是民办教师,一年前本来可以转正的,结果参加“民转公”考试时流产晕过去了。校长答应她,专科文凭拿到手了一定优先给转正。

听了她的境遇,我有些羞愧:只是牙疼,又不会死人,就不想坚持?

“噼噼啪啪!”突然间,阵阵鞭炮声在宜昌城里此起彼伏。

“中国女排!”“第一个奥运会冠军!”“郎平铁榔头!郎平!郎平!”有许多人在我们住的宿舍楼的楼顶高喊着,欢呼着。那是住在顶楼可在露台上乘凉的男学员们。

第二天上午,教宋词的教授提着包大步流星地登上讲台,班长一声“起立!”大家都齐刷刷地站起:“老师好!”班长上前:“老师,昨天,对不起您了……”

教授打断班长的致歉,连连示意同学们坐下:“没事,没事,是我把你们当小朋友了!”他接着说,“告诉老师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:昨天——1984年8月8日,中国女排在第23届洛杉矶奥运会上,以3:0战胜美国女排,首次站上世界之巅,获得第一个奥运会冠军!中国女排真伟大!真正让咱们中国人扬眉吐气啊!我知道老师们都不易,从此,我们有了女排精神,何惧炎热?何惧风雨?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提出了‘ 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人生三种之境界’。”

大家情绪上来了,并未故作学生状来迎合老师,却再次齐刷刷地站立,激情饱满,和着教授朗诵:“第一境——‘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’;第二境——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’;第三境——‘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’。”

(未完,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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